簡媜發燒夜文章

以下是簡媜《發燒夜》的文章:

天氣是如此適宜,正好符合夏天夜裡的無聲興趣,她病了,應該說是發燒夜的獎賞。那種內在的騷動,我曾預見它會將我折磨至死,於是我確信她也會如我一般死於這騷動。而這樣的騷動總在夜晚發生,尤其適宜在有月亮的夜晚,總使我想起一位少女剛從河裡洗完澡,赤裸裸地站在田野上,被月光清洗著,遠遠看去,像是月光的一部分。她一定也像這樣發燒吧?

月色在病榻上營造出非現實的氛圍,彷彿遠古的年代,那些受苦的英雄、詩人、哲人……都曾經躺在這樣的月光下呻吟著,用想像的力量抵禦著肉體的苦痛。而此刻她卻躺在我家裡,這位平日裡溫文爾雅、有教養的淑女,現在卻無法抵禦病魔的侵襲。她的眼眸充滿了渴望,那種眼神使我想起被困在原始森林中的母狼,當它無力逃脫獵人的追捕時,它會停下來用那雙絕望的眼睛看著獵人,看著獵人的槍口。我知道她渴望的是我,但我無力去幫助她。

月亮已經升得很高很高了,她的眼眸也漸漸地失去光澤。我知道她快要死了。

於是我拿起了手槍,走向了她。

「你要去哪裡?」她用最後的力量問我。

「去找死。」我回答她。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我。

「因為我愛你。」我回答她。

我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胸膛,扣動了扳機。我聽見了生命的消逝聲音,聽見了肉體破裂的聲音。我看著自己的血一滴滴地滴在地上,我看著她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我知道她死了。

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映照在我們兩具無力的身體上。這是誰的罪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在這個夜晚都曾經受過折磨。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把她的身體搬到了月光下,讓她沐浴在月光中。我知道這是她最喜歡的東西。我把自己的血抹在她的臉上,讓它們結合在一起。我知道這是她最愛的顏色。

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都死了。我們在這個夜晚都曾經受過折磨,我們都曾經想過要逃避這個世界。但是最後我們都無力抵禦死神的侵襲。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都曾經愛過彼此,我們都曾經為彼此付出過生命。

這個夜晚總算結束了。月亮已經落下了山頭,天也開始亮起來了。一切都開始重回正常的生活。而我將永遠記住這個夜晚的一切事情。我將永遠記住這個女人的一切美好和痛苦。而現在我只希望她在天堂中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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