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石文章

《醜石》是現代賈平凹創作的一篇散文。這篇文章主要是說「我」對一塊會被人恥笑為醜的石頭的感悟。

文章內容如下：

我常常遺憾，這些礁石呢，怎麼那樣不爭氣，平白無故的給我們增加了煩惱。我們船從上面擦過，東撞一下，西撞一下，時時受著損傷。尤其使我憤憤不平的是岸上高聳的城牆腳伸過海來，要把我們擠成碎片，我們實在無法反抗它，卻叫這些礁石來承擔，我們真為它不值。礁石的命原來是和船相撞的運命結成不解緣，船身再好，再結實，有了它，就不能安穩的行駛；船再大，再威風，有了它，就不能安穩的停泊。船和礁石，一個在海上浮游，一個在海底伏流。它們之間，應該說沒有利害關係；但是，沒有利害關係並不影響雙方的存在。沒有礁石的阻礙，沒有船隻的來回穿梭於海上，海是不存在的。

我常常惋惜，這些礁石怎麼那樣無能呢？它們不能像一棵松樹一樣在石崖上紮根，生長；不能像一隻小蟲一樣在礁石縫裡匍匐爬行；不能像一條水草一樣隨著激流涌舞；也不能像一隻貝殼一樣用美麗的珠貝把自己包裹；它甚至沒有瓦塊一樣的平靜，能躺到那裡被太陽曬暖！然而它的外皮永遠是堅硬的岩石，好像並不需要享受溫暖的撫愛一樣！不要求一點賞賜；只是任勞任怨毫無私心地死力上撞。一遭碰撞立即一扁底，再也爬不起來！每一塊礁石似乎都在這麼說：「我不需要為什麼人去冒死行險。」這是不是它們對於它們不幸命運的辯解？或者是驕傲自滿自慰自得的一種愚蠢的想法？也許別的理由：可能經過千百年來的不斷碰撞而且不會毀滅。這些礁石確乎不壞！但我總以為這是愚蠢的行為和錯誤的認識！礁石如此做是自暴自棄自己糟踏自己！礁石所以受到冷落似乎是自作自受！它使海運航船危禍自己不給自己找生路而求人拯救，一切只有歸之自然才是上策。當然我也同情海運航船主們和出海捕魚的漁民們。他們要面對風浪和暗礁的危險；他們希望航海者有高超的技術和經驗去對付危險；他們希望航海者一帆風順平安無事；他們希望有奇蹟出現！他們希望把危險留給自己，把平安送給別人！

有一天我坐在屋裡望見門外一片光明，走出門來卻不見太陽。原來是我眼睛近視了，沒有看見一塊巨大的礁石臥在海底！它呈不規則狀形，高有十米左右長有百米左右寬有幾十米左右。上邊有一些小樹好像臥著休息的大蟒蛇；也有一些奇形異狀的珊瑚蟲；也有一些顏色各異的小魚兒在它上面游來游去；也有一些貝殼類的小東西扇動著它的身體。這塊礁石是多麼美妙的一幅畫圖！但很少有人能看見它！因為海浪經常把它淹沒在浪花裡邊；船隻也常常把它撞碎。但不管怎樣它仍然臥在那裡紋絲不動！

我驚奇了！為什麼這塊礁石不遭到破壞？為什麼這塊礁石能保存下來？為什麼這塊礁石能引起我的注意？我仔細地觀察它：它是一塊很普通的石頭啊！並不是一塊稀有的寶石！我用手輕輕地撫摩著它：它是那麼堅硬！那麼粗糙而質樸！那麼平淡無奇！它沒有文人雅士所讚美的光滑而蒼勁的紋理！更沒有文人雅士所崇拜的燦爛的光澤！但是它卻是一塊有用的好石頭。它能夠支撐著船桅；它能夠截住海流；它能夠圍在籬笆里作牆；它能夠……我恍然大悟了：原來醜到極點的石頭竟是有用之材！我驚奇了：人世間竟有這樣醜到極致而又有用之材的石頭！

我望著大海里的這塊礁石而發出這樣的議論：看來世上事物都是這樣矛盾著的：世上任何事物都是不完美的，任何一塊礁石上都有傷疤疙瘩；任何一塊石頭都有其可取之處；任何生物都有它的缺陷；任何生物都有它的用途；任何生物都有人們所沒有的東西……看來世上任何事物都是包含著矛盾著的正反兩個方面。世上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地存在。看來世上任何事物都不是永恆存在的。因為事物是在不斷地發展變化的。一切應該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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