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避雨文章
《山中避雨》是現代郁達夫所寫的一篇散文。
全文如下:
同兩個最相契的朋友——伶玉、瑤月,由一位廣東會館裡的老同鄉,坐了火車從杭州下鄉下來的。在三等火車的斗室里,閉起眼睛來就講到了「姑娘」,大家講著笑語,簡直不覺得車廂里還挾著十八度的寒氣。一睜開眼,已經到了盪口(盪口鎮是江南久著義聲的一個鄉鎮)。而前頭一間斗室中的三位朋友的喉音,也變了另外一種聲浪,逗得我發慚愧心。同車中還有一位年過五十的老涵叔。聽她們所說的杭州的一切情形,他又系「少不更事」的了。在這過新的情緒里,把剛才車中所談的事情完全忘記了也是可能的事情。不幸兩位小姐同時想起了兩樁事實——這兩樁事實真有把小房子的斗里這三位太太、小姐帶到上虞白馬湖上去聽戲的興致。而那位老涵叔是不贊成這一件事情的。他只說:「回家去聽戲去。」
我們聽了老涵叔的話,又不敢上戲園子裡去聽戲,於是就想到湖上。天上的月亮正可以給我們作伴,況且又是湖上的黃昏,正是「淡煙芳草接平沙」。我們決意把這一晚的時間拿來消磨在湖上。我們走盡長堤,走盡了湖濱的大路小路,最後我們在一幢小洋房的門口站住了腳。我們看見一間房子裡面射出一線燈光,又聽見有低低的歌聲和絲竹的聲音從這屋子裡傳出來。我們走進去一看,原來是一所茶館,裡面還有幾個客人在喝工夫茶。我們揀了一張桌子坐下,叫了兩道菜,倒了兩壺熱茶,唱戲的聲音果然是從隔壁房間裡傳出來的。
菜端上來了,竹製的八仙桌上的小碟杯盤都映著月光森然作行列式。窗外黑影一條條地移了進來。琴聲歌喉雖然只是並作,而歌情琴意並不在享受一室之樂;歌罷停弦,弦停復作,其意若曰:「客子們啊!再喝一杯茶去!再唱一曲戲去!」而伶玉小姐竟不免有點不耐煩起來。於是我站起身來去敲了敲門板;裡邊也有人在招呼:「茶客來!」並且燈光也暗了許多;這一間房子內外隔離了!而我們在這晚上在湖濱所感覺到的三樣天地間最大的樂事:美妙歌聲、潺潺流泉、風竹助情竟真湊巧集中於這個時當黃昏的夏夜於湖上的一個小房間裡的斗室中間。由神經生痛而至於痲醉而至快樂而至驚喜;像這樣迷人的夕照、迷人的夕照中的歌聲和世上的任何一種最大的愁、最大的樂都可以壓到人們的情感上引起的一種痲的感覺又如何如何地將我和伶玉及瑤月兩人在這次避雨空山中得到的感觸寫出來很有點難於下筆;寫出來又如何如何的不像「夕照歌聲」的一篇文字呢?
我們坐在湖邊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鐘了;而在下船的時候大家就都吃了一道點心;坐定之後又吃了一點;所以這時候大家覺得有點餓了。而隔壁房間裡唱戲的聲音也似乎低了些;於是伶玉小姐就提議說:「到那邊房間裡去請她們再唱幾齣戲。」我站起來來正要去敲門的時候,那位老涵叔也立起身來立在我們的旁邊了。「她們唱了半出戲是不要錢的。」他說。「那么半出有什麼意思!」我又立起身來敲著門說:「我們是特地到湖上來的!我們應該要一整出!唱完一整齣戲我們各人再付我們的茶錢。」瑤月也跟著我說話了;裡邊答應了一聲就開了門;同時這位老涵叔也就走到中間裡間去了。不一會兒就由他引進一間屋子裡兩個朋友及一個陌生人去了;我在走進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陶淵明的《時運》中的幾句話:
登東皋以舒眺兮
臨清流而賦詩兮
苟良時之可貴兮
在賞心之俄頃
我竟幾乎要一路高歌而入裡面那間房子的!
三個人坐在一張方桌子上;中間堆著好幾隻茶碗和幾碟點心;另外還有一隻小洋鐵壺裡頭倒出的是熱熱的白開水。那位彈琴的是一位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的女郎;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大綢夾衫,一雙黑絲襪和一雙很新的皮鞋。這位彈琴的女郎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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