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錢國幣文章
《三塊錢國幣》是矛盾所著短篇小說,描述了女學生由愛書而引起的一場官司。該故事全文如下:
俞小姐近來非常騷動,這一節,卻是在實感上而來。一方面因為年光荏苒,中學生活又漸入佳境,比之國中時節的亂糟糟,覺得有趣得多了;一方面又因為久已不發的一隻「肺病」又回來了,身體的健康又回復了,這於日常生活上當然也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所以她的精神非常活潑,除上課之外,一天到夜沒有一刻的空閒。每當午飯過後,一直要忙到天黑才休息。當她的消閒方法,是在樓上默想「愛與死」的對於她的命運的重要性;她並且再三下決心去在諸般的機緣之下求個試驗。並且選定這種機會不要錯過了的時候,當窗望著彩霞下的西湖風景的時候,同時回想起來這一件為父親和同學方面都不允許的事情的時候,胸懷中間更起了無數的激動和恨悵相揉雜的幽郁了!但於其中也並不僅僅悵惘悲哀的思慮,加以自覺年齡的長成,愛好別樣事情的心理漸漸繁熱了。這是反抗從來的學究式的枯燥的生活和輕佻的教師的新情緒的向外的張弓箭的預感,而事實也正如此。
於是乎有一天下午二點鐘的時候,俞小姐正在樓上對著書呆想的時候,忽然聽得樓下有擊門的聲浪和一種急促的喚聲喊著「俞小姐在家麼?」
俞小姐的心跳起來了!但立即想到是來找校對事情的許欽文先生。她便跑到樓視窗問著:
「許先生麼?請進來罷。」
門一開,許先生就急促地走進來了。他穿著一件舊寧綢的長袍,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臉色紅潤而微帶焦黃,眼睛大而有神。他一進來就笑著說:
「對不起得很,我來得慌促,沒有帶得名片。」
「不要緊,」俞小姐說,「我正想和你談談小說里的那一段校對的事情。」
說著她就和許先生一同走到樓下的客堂里去坐了。她想請許先生談談對於小說里的修辭的意見;但是許先生卻不談這個,他只說有一件事情要來和俞小姐商量。
原來他從二年前就開始寫一部長篇小說叫做《三個不統一元的故事》,已經寫了二十萬字了;現在寫完二十八章了,但他忽然在稿子上畫了一個句號來完結它了!
許先生在杭州中學教國文已有六年之久,平常就常常對人說:「小說是要作出來的。」所以這部小說的材料在六年之前就有了。當時他又感到故事的內容的不完密的地方,所以就用了許多零碎的材料來補綴它;但是補綴之後,他又覺得不滿意了!他覺得這許多零碎的材料中間並沒有一個中心的思想把它們統一起來;所以他又把這許多材料重新分散了。現在他又重新畫了一個句號來了!
許先生躊躇著說:「我想把它完全作廢去;但是又覺得可惜;所以想來和你商量一下。」
俞小姐聽了這話以後,便想起自己的事情來了。她說:
「這真是不幸的事!但作小說是作出來的;既然沒有統一中心的意思在裡面去統一它,那麼還不如讓它完全散失了去罷。」
許先生也以為然。他嘆了一口氣說:「我也這麼想。」
他們談完了校對的事情以後,許先生便坐了一會就走了。他剛走出大門的時候,俞小姐忽然想到小說上的事情上去了。她便跑到客堂里去一看,只見許先生剛剛跨出大門的時候掉了一張名片在地上!她立即拾了起來一看,原來不是許欽文先生的名片;上面刻著的是「王敬軒」三個字。
俞小姐把這張名片拾在手裡的時候,心裡忽而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想:「王敬軒這三個字從何而來呢?我並沒有請他來看小說的事情呀!」
她正在這樣想著的時候,忽而聽到客堂後面的房間裡有人在談話了。她便走到房間裡去看了一看;只見父親和母親都在那裡坐著。她便把剛才拾得名片的事情告訴了父親和母親。父親聽了這話以後說:
「這一定是王敬軒這老頭子來看小說了!」
母親也說:「怪不得剛才我們談話的時候他說過來看小說的事情。」
俞小姐聽了這話以後也恍然明白了。但她心裡又起了一種疑問:「王敬軒為什麼要來看小說呢?」
父親卻在那裡繼續地說:
「這老頭子近來很有些古怪舉動呢!前次他把他的孫兒打了一頓之後竟躲到我們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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