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小故事

以漁授賊


一、呵狗奇遇美妞

二月二,龍抬頭。也是逢集的日子。田阜縣城集市人山人海。一條三裏長街,是卵石鋪出的魚鱗路,兩旁密密麻麻凈是生漆店、茶號、蠶絲店、葯店、糧行、油坊等,極盡繁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著各種各樣的衣服,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摻和在一起,你擠我,我擠你,擁去推來,好不熱鬧。

突然,“抓住他!抓住賊!他偷包子……”的叫喊聲急切地連聲傳過來。隻見三、四個年輕人追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隻聽“咣當”一聲,原來是那小伙子奔跑中故意隨手拉倒鞋鋪擺在門外鞋架,砸翻對面賣魚的大銅盆,順手將早就瞅準的一綉花鞋揣在懷中,倒在地上鞋子和活魚滿地都是,擋住了追逐者的去路。

那小伙子安全地逃脫,來到事先約定的城東小巷口,對著深巷大聲地叫喊著:“美妞,美妞……”

他失落地看著剛得手的這雙做工精細的綉花鞋,再看看自己腳上露著腳趾的破鞋,自言自語地說:“哼,你看不起我,不享受這美鞋,我自己享受了。”

說著伸腿一踢,將腳上破鞋擲出,再穿上這雙他認為美妞才配穿的女鞋,雖然小點,有些擠腳,但比破鞋暖和多了。

他穿著雖然還算幹凈,但身上衣服卻補丁連著補丁。蓬亂的頭發糾結著,臉是瘦削的,在晨陽照耀下,嬌嫩而顯得毛茸茸的。

“美妞哪去了?”他思忖著,四周尋覓著。又想起懷中的熱肉包子。剛才見到美妞時,她哭了,見她手臂上的傷口讓她難以忍受,便想安慰她,說:“我叫呵狗,你叫什麽名字?”

見她不回答,呵狗又道:“你長得俊,我就叫你美妞吧。”

美妞還不說話,隻是膽怯地向後退,然後轉身就跑,卻將腳上的一隻鞋跑掉了。

“美妞,你的鞋壞了,不能穿了,你餓了吧?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弄雙鞋來,再搞幾個肉包子來給你吃,你別走啊。”說著,呵狗向集市跑去。

在集市看到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又看到不遠處有鞋店擺在外面的鞋架子,便拿著幾個肉包子,對店老闆大聲說:“我偷包子了!”引得包子店的伙計來追,以便在奔跑中趁亂再偷雙女鞋。

可是,現在美妞去哪裏呢,沒有鞋,她怎麽走的?

正在尋找美妞,不遠處城南錢莊門口傳來了“三神暴跳地、五髒氣沖天”的吵架聲。呵狗跑過去看熱鬧。

一位穿著體面的婦女哭著罵著:“你這個老東西,開著錢莊票號,依仗著手裏有大把臭銀子,就起色心,連我那親侄女都不放過,真是穿在身上的,還想著身外的,吃著碗裏的,還看著鍋裏的……”

一位手搖串鈴的郎中走了過來,也站在人群裏。他聽了一陣哭罵聲和身邊的議論聲,知道這是錢莊老闆與老闆娘吵架,便對罵聲未停的老闆娘說:“您看我這郎中幡子上對聯‘懸壺濟世,走遍東西南北;杏林春暖,不分男女老幼’,您老別生氣,我為人把脈開方治身病,也為人除煩棄惱驅心病,我能準確斷出你家老爺是否對你侄女有色心.”

人群中有許多人都贊成郎中來斷這起家案。有的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郎中真有清官的本事,就讓他斷斷看吧;有的說我們大家來做個公平評定,看看郎中斷得合理不合理。

老闆娘罵累了,也看到自己男人坐在廳堂裏,顯出尷尬難堪的表情,便讓郎中進行廳堂。

而那位呵狗卻覺得此案有趣,便向前挪步,想看得聽得清楚些。

此時,那位被呵狗稱為“美妞”女孩也來到現場,躲到了人群中。

郎中問老闆娘怎麽不見當事人中的侄女,老闆娘說她被我打出去了。

這時,為了自己的清白,美妞用勁往前擠,呵狗被擠得正要發作,回頭看到是美妞,便立即脫去腳上的綉花女鞋遞過去,想討好美妞,正要說話,被美妞用力推回了一把。隨即美妞惡狠狠地說:“少廢話,臭賊胚子,誰要你偷來的東西!”說著又向前擠去。

“我來了”,美妞擠進廳堂,對郎中繼續說“我就是老闆娘的侄女。”

呵狗這才知她就是錢莊家的侄女,原來她身上的傷痕是被這老闆娘打的。

郎中讓老闆、老闆娘和侄女三人再將所謂的風流韻事按原本狀態演示一遍,三位均認為演示得準確無誤後,郎中斬釘截鐵地對老闆娘說:“你家老爺與你侄女是清白的,您枉了他們。”

美妞聽到這話,那花兒一般的臉上止不住滾下珍珠兒,捽鼻涕,彈眼淚的。

“你為什麽這麽說,你有何證據證明他們是清白的?你說!你說!”老闆娘連珠炮似的向郎中發問。

郎中胸有成竹且慢條斯理地說:“我有三點理由,我在門外就看到廳堂裏掛的牌匾是‘子貢商風’四個字,子貢是何人,想必大家一定知曉,那是孔子得意門生,老爺掛此牌匾,一定崇拜子貢為人,一般不會做出苟合之事,此第一理由。”

老闆娘立即反駁說:“這個理由不充分,這是做表面文章,掛這匾是給來人看的。”

郎中笑了笑又說:“你們夫妻感情很深,你家老爺不會褻瀆與您這來之不易的夫妻之情。”

老闆娘又連續發問:“你怎麽知道來之不易?你真有千裏眼,能穿越看到幾十年前的事?”

在場的眾人也感到蹊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呵狗把頭伸得老長,睜大眼睛盯著郎中,急切地等著郎中往下講。

美妞則停止了流淚,顯得有些氣堵在胸,擔心郎中無話可說。

郎中則哈哈大笑,對老闆娘和眾人說:“我沒有千裏眼,卻用一尺眼便看得實而下斷言,如果有錯還請在場各位矯枉指正。”

說著,他指著廳堂的條幅讀出:“荊室送我仙,好比天賜緣。三伏禾遇雨,谷逢艷陽天。”然後說:“你們夫妻二人一定有段良緣佳事,老爺怎麽會將此痴情良緣拋入污濁之中。”

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的老爺,眼裏盈著淚光,露出釋懷的微笑。

周圍的人對郎中的推論也極為贊揚,過譽之聲不絕。

郎中進一步說道:“大家過獎了,最有力的理由是我現在要說的第三點。”

大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呵狗臉上帶著想聽下文的笑容,美妞的臉上雖顯得氣定神閒。

“剛才,我讓老爺、老闆娘和他們的侄女演示了事發的經過”,郎中堅定地說“我看後就認定:首先,老闆娘一敲門,老爺便立即開門,如果有隱情,至少要掩飾後再來開門吧;再者,開門後老爺與侄女衣衫整齊,頭飾不亂,如果有隱情,不會如此吧;最後,開門見到老闆娘,他們兩人表情安然,並非驚慌,如果……”

“不要再說了,我怎麽就這樣笨呢!怎麽就發現不了這些證明實情的現象呢?”還未等郎中說完,老闆娘就特別懊悔地表達“我很笨啊,我錯怪了他們,我侄女是冰清玉潔的……”

老爺也頗為感激地對郎中說:“你不僅懸壺濟世,還懸壺治心,真可謂是儒賢良醫,今日遇到先生,我家如撥雲霧見了青天。”

在場的眾人再次發出悅服之聲。

這位說郎中是非常之人,明眼慧心,能於平常之中看出非常。

那位說此郎中是超世之傑,胸中自有丘壑,見解也是別出機杼。

在大家七嘴八舌中,郎中不客氣地對老爺說道:“再下也並非無求而為,和解您二位糾紛,也用去我一個多時辰的時光,您看……”

話未說完,老爺便讓掌櫃的拿出100兩紋銀作為酬謝,並讓下人備宴,要留郎中吃飯。

郎中隻收30兩銀子,並說:“我們郎中手搖串鈴,走街竄巷,吃得是百家飯,喝得是千戶水,今日雖未把脈開方,但也促成一樁由壞變好的佳事,相信此後您們夫妻情感定會更加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故此,在下客隨主便,討食填飢了。”

眾人散去後,呵狗羨慕得還不肯離開,他看到郎中憑三寸不爛之舌便得這麽多的銀子和一頓美餐,甚是眼饞口饞。而見到美妞跪在郎中面前感動得哭著磕頭,又覺得美妞是高空飛翔的天鵝,而自己則是地下爬的蛤蟆,如果能長出翅膀來,追到天上去吃天鵝肉,那多好啊。想到此,便悄悄地離開了,看到路邊有些小乞丐叫他“我來也”大哥哥,便從懷中拿出肉包子分給這些小夥伴。

這時,錢莊宴席間主與客正開懷暢飲暢談。談到讀書人的願望目標,郎中感慨地說:“在下也曾考取過舉人,但兩次會試落榜,便遵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古訓,做起了懸壺濟百姓的郎中,也先後細讀過《華佗內昭圖》、《王叔和脈經》、《孫思邈千金方》、《王燾外台秘方》等醫書,後又隨師學徒五年,這些年雖未有‘著手成春’的建樹,但憑這淺薄岐黃之術浪跡江湖,卻也得以養家活口,且以善行自樂而悅身……”

二、郎中奇遇呵狗

呵狗常以“我來也”自詡,每每偷得物品錢財,便在牆上留下“我來也”三個字,以顯自己豪氣沖天且神通廣大。

這天,他蹓躂半天,也沒有半點收獲,踩道無望,便到朋友呵三那裏借來一輛輜車,幫人拉貨。

天黑下來了,出一天苦力,將車還給呵三,他再數數口袋裏銅板,還不到十文錢,分了一半給呵三,又買了兩個鐵板燒餅,就回到破廟歇息。

第二天,呵狗覺得不能再去出苦力拉車,就繼續踩道。這天他運氣不錯,在城北一個小村莊裏,聞到縷縷樟木香氣。順著氣味尋去,發現一個中等人家堂屋裏停放著一口樟木棺材。憑直覺,呵狗斷定這個物件特別稀罕,價值很高,而且好銷。呵狗知道‘蘋果青的時候是不應摘取的’。於是接連幾天,他都守候在附近,想摸清底細,相機行事,並盤算著怎樣用巧妙方法,將棺材變成大把大把的銀子。

幾天來,這家人家均未出現。看到他家門上的鎖有幾個銹斑,呵狗學著那位智慧郎中樣子進行思考推理——家中無人,說明家人可能生活在鄉下;門鎖有銹,說明主人外出,長期不歸……這正是“我來也”走財運的好機會啊。

一陣冥思苦想,呵狗便成竹在胸了。見附近無人,他眼珠一轉,眉毛一揚,滿臉得意之色地上前將那銹鎖砸開,換上一把早就準備好的新鎖。然後,向城西繁華地奔去。

他兩眼盯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判斷著誰是有錢的主兒,誰是無財的漢兒。

偶然間,聽到串鈴響聲,偏頭一看,猛吃一驚——正是那位機智過人能洞察先機的郎中。

呵狗尋思著,幾天前這郎中在城南錢莊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大把銀子和美餐。這“風刮破帽都能扣住老母雞”的運氣也該走到我頭上了。

於是,他走上去喊著:“郎中大叔,我阿麼病了,到我家去救救她吧!”

郎中回頭一看這小子,就滿腹存疑,但見他說得似對阿麼有真情孝心,便想探究他到底葫蘆裏裝的什麽葯。

郎中跟著呵狗邊走邊問:“小伙子,叫什麽名字?”

“江湖上人稱‘我來也’便是本人也。”

“喔,這個名字有意思,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嗎?”郎中又問。

“好像聽別人說過,現在不太清楚。”

“讀過書嗎?”

“上過兩年私塾,會識幾個字。”

聽這話,郎中也已判斷出這小子的職業是幹啥的。

他們來到城北那個小村莊的人家。郎中對這裏太熟悉了,心裏微微一怔,像堵了一塊石頭,特別不舒暢。

他不動聲色的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神,跟隨呵狗進了有棺材的堂屋。

“你阿麼呢?”郎中故意問。

“噢,我阿麼大概感到有些舒服了,就出去串門了吧。”

說完,呵狗指著那口棺材說又說:“聞到香味了嗎,這可是口樟木棺材,入土萬年也不會朽爛,是給我阿麼準備的,我阿麼常犯病,我想把她老人家的病治除了根,所以想賣了這口好壽材,等以後阿麼病好,重新再買。”

郎中聽出這小子的意思,便故意問:“要多少銀子才賣啊?”

“我花了100兩銀子買來的,正等錢用,你給50兩吧。”

“好,我買了,但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呵狗急切地問。

“這麽大的傢伙,我搬不動,運不走,你剛才在路上說,你靠拉車做生計,那你把這口壽材運到城東三十裏埠我的老家,我再給你加10兩運費行不行?”

“好吧,你把銀子帶上,我去借車。”

兩人在抬著這口棺材出門時,郎中看到這小子力大,身上肌肉一塊塊的,想必也是個有點功夫的人,如果與他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郎中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郎中去村頭小集市給孩子買了幾樣玩具,便回來與呵狗一起上路。

途中,郎中感覺小伙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似剛才那般活躍——收斂了笑容,悶悶不樂地趕著車。

此時,呵狗的心裏卻充滿了騷動不安的情緒,如小鹿般撞跳不停,隻覺得這一路顯得特別長。而郎中卻是雲淡風清、面含微笑、神情得意,頗有幾分灑脫,幾分安閒。

將棺材送到目的地返程時,呵狗更加驚慌。到了田阜縣城,郎中剛下車,呵狗顧不得要那60銀子,就立即趕著空車向遠處逃跑。

郎中見此情景,“哈哈”大笑說:“謝謝你把原本就是我的棺材送到了我的老家,50兩銀子是不能給你的,這10兩是你勞累所得,拿去吧。”

呵狗怔住了,停下車但也不敢往回走,不敢靠近郎中。郎中舉著手裏的東西說:“你不要害怕,這不是殺人的刀,是給朋友孩子玩的玩具,我放在車上就是看看你敢不最對我動武。”

原來郎中故意將玩具刀的刀柄露在外面,防止呵狗途中圖謀不軌。

郎中見周圍有許多人走動,估計小伙子不會對自己的動武,便走過去拉住呵狗的手,遞上10兩紋銀說:“你是個賊,你踩的道,正是我的家。你偷的這口棺材是去年我給我老母親做的,正愁著沒辦法運回老家呢。”

呵狗聽了這話,更加驚呆了,嚇得眼淚不知不覺中就往下流。他立即跪在郎中面前求饒說:“大人你不記小人過,求求你別把我送進官府,我還有個生病老阿麼,每天等著我掙錢給她買葯買吃的。”

“你胡說,你怎麽掙錢?我打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慣偷!”

呵狗凝眉不語,臉上帶著些尷尬的愧意。郎中心裏又泛起一絲同情,語速放慢地說:“你看你,渾身上下穿的是補丁加補丁,隻有這雙鞋是新的,而且是女鞋,這不是偷是哪裏來的?”

呵狗像是被針剌了一下似的,頭皮發麻地向後退了幾步,感到眼前這個郎中有一雙洞穿他心肺的銳眼,能將他的一切惡行全部抖落出來。

郎中向前進一步說:“你還不打自招地稱自己是‘我來也’。”

呵狗的眼神空洞而顯得茫然。

郎中繼續說:“‘我來也’是南宋時的神偷,你的道行到他還差得遠了。”

呵狗頓時吃了一驚,隻嚇得臉色發白,懊悔自己每次偷後留名,擔心被郎中報官送入縣衙多罪重罰。

郎中眼角有些濕意的說:“我還知道你家有個上年紀的老人,沒想到是你阿麼。”

呵狗不解地看著郎中。

“我看你的衣服補丁,針線細巧,就知道不是出自你手……。”

呵狗看著面帶同情的郎中那循循善誘不停地教訓著,心中的擔憂漸漸消退了,露出既敬佩又謝恩的表情。

三、郎中巧授手藝

呵狗領著郎中來到自己破廟的家,風將窗紙吹得嘩嘩響,光線黯淡,郎中看到黑乎乎的地鋪上一個人費力地坐起來,喘著氣咳嗽著,卻正是呵狗的阿麼。枕邊放著呵狗前幾天帶回的鐵板燒餅。

呵狗向阿麼介紹了郎中大叔。郎中把脈後,拿出隨身帶的“護皮書”裏的空白梅紅八行箋、筆盒,給阿麼開了葯方,又拿出銀子給呵狗說:“這是去葯鋪抓葯用的,你那10兩紋銀是這一陣子你與阿麼生活用的。你要學一門手藝,否則你和阿麼靠什麽生活。”

“我跟大叔學醫吧?”呵狗懇切地說。

“不行!學醫要走街竄巷,還時常下鄉行醫,一去就一兩個月,又怎麽能照顧你有病的阿麼呢?”

郎中想了想說:“你先等著吧,有機會我會告知你的。”

天已經暗下來了。走出破廟,郎中對呵狗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抬頭瞅見天上的月牙兒,心裏一動,就想起來了。今天該是多年前抱養那個有病男嬰的生日,在路邊看到被遺棄的他時,也是這個月的月牙兒出來的時候,因不知道他確切的生日和名字,就將這個月牙兒作為他的生日和名字。但是,自己沒有醫好這個孩子的病,與他共同生活五年多後,他就離開的人世。如果他活著,也應該是呵狗現在的年歲,感覺上似乎以為呵狗就是月牙兒。

想到這裏,郎中也仿佛得到了心裏上的慰藉,一股強大的暖意隨即而來,酸酸的順著鼻根湧上眼眶,眼角竟有些濕潤,但心裏卻是愉悅的。由此,便大步向自己城北家裏走去。

第二天日子照舊,郎中還是手搖串鈴,還是走北去南,從東到西。路過城南大街時,突然後面有人叫道:“郎中先生,你停停腳。”

郎中回頭看,知是票號錢莊的老闆娘。她氣喘吁吁的說:“可找到您了,我家侄女上次因我造的孽,無故挨了我的打後就一直病著,找了幾個大夫也沒瞧好,你去看看吧,興許見到您病就會好了一半,再加上您開的葯,我估摸著……”

未等老闆娘說完,郎中就大步地朝錢莊票號奔去。

給姑娘號了脈,看了她的喉頭,再搭了另一隻手的腕脈,郎中連連搖頭說:“癰發咽喉,是過分傷心痛哭所致;又因葯食難進,不能速治啊。”

站在一旁的老爺急切地問:“侄女之癰,何葯可醫?”

郎中答道:“遇上我,性命無礙,隻不過想要數日痊癒,卻也不易。”

錢莊夫婦聽侄女性命無礙,便放下心來,忙請郎中開方。

郎中道:“城東土地廟裏有個叫呵狗的小伙子,他手裏有個葯方專門治你們侄女這種病,你們明天派人花錢請他抓葯,每三天服一劑,20劑葯服下,病就會好。”

離開城南錢莊,郎中來到城東破廟,見呵狗阿麼較昨日臉色已有好轉,便又囑咐呵狗細心照料。開啟“護皮書”,開了葯方,是大黃、防風、芍葯、當歸、黃芪、芒硝、薄荷、桔梗、金銀花、赤茯苓等幾味葯。並將葯方遞給呵狗,交待他善待城南錢莊來求葯者,按此方按時按量將葯送到錢莊,每劑收10紋錢,不可多收。另外,又嚴肅認真地對呵狗說:“這幾本是錢莊生意書,還有算經和算盤,這些日子你哪裏也別去,好好在家看看這書,把算盤練習好,‘天地成歲,總是先春後秋,’你把前面基礎做好了,將阿麼照顧好了,日後我介紹你去錢莊學徒,就會得心應手。”

兩個月後,推算那姑娘的葯服完了,郎中就又來到錢莊,看到姑娘在院子裏漿洗衣服,便又對老爺夫婦說,姑娘初痊癒,不能勞累,還要多多臥床休息調養。那姑娘再次跪在郎中面前感恩地說:“神醫是小女子再生父母,請受小女子三叩之禮。”說著沒等郎中張口就磕了三個響頭。

郎中連忙扶起姑娘,將其送入閨房休息。轉身又對老爺說:“這姑娘還得感謝一個人。”

老闆娘馬上說:“是那位送葯的小伙子嗎?”

“對,就是他。”

老闆娘又高興地說:“那小伙子真不錯,前幾天還幫助我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什麽事?”郎中也高興地問。

老爺細細地道來:“現在生意難做,前幾天官府來收稅費,要我們繳納理藩院勘定商伙雜項費、督理費,都紡衙門完備兵員的餉捐,還有商路的修葺費等等,一筆筆的。我們票號賬房先生居然將算盤珠子多撥了一個,幸虧那位叫呵狗小伙子來送葯,在旁邊用心算測出多算的銀兩,他於九九算經、六六神數之類也極有天賦,算盤打得極好。”

“喔,我知道這小伙子,讀過幾年書,我去過他家……”郎中詳細介紹呵狗的情況,繼續道:“從根上講,這孩子不壞。我有個不請之請,不知你們是否答應?”

“請說請說,不必客氣。”老闆娘連忙道。

“你們錢莊能否招收那小子來學徒,先讓他打打雜,過個一年半載再讓他跟掌櫃學些票號手藝,這小子還是很聰明的。”

“你是我們錢莊大恩人,你這是‘平生作善無加慶,心不欺貧禍不來’啊,我正需要這樣的幫手,他來了先在賬房做些事。”老爺贊賞著郎中的為人,滿口答應地說著。

郎中則解釋著自己的善行原由:“我每天城鄉轉,看到的都是面黃肌瘦、肋骨突出的窮苦人,想想自己也是窮苦出身,便覺得喉頭哽住,便逼得自己盡力助人,其實也是慰藉自己心靈的良方啊……”

四、尾聲

差不多一年多以後吧,郎中到鄉下行醫回來,想看看呵狗手藝學得怎麽樣了。

那天,早春的陽光灑滿縣城的街道,天氣異常明麗晴朗。錢莊門前街道都掛起了喜慶的大紅燈籠。郎中還未走近,老遠就聽到前面一片喧囂,嗩吶、鑼鼓聲混雜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街頭鳴響。呵狗身披紅綢彩帶,顯得格外英俊。他站在錢莊大門口,迎接著來到的客人。見到郎中大叔,急忙奔過去當街跪在郎中面前一邊磕頭一邊說:“到你家去過很多趟,您都不在,今兒您來得正好。”

“怎麽這麽快就娶媳婦了?我去年秋天就下鄉行醫了,又在老家過的年,這才回來。”郎中扶起呵狗,說著話,兩人朝門裏走。

錢莊門外張燈結彩,寬大門額上方與錢莊牌匾下方,兩個特大燈籠的中間,是四個紅色大字“喜結良緣”。

邁進大門,老爺夫婦立即迎上來,老爺說:“稀客啊稀客,您老也太忙了,這一年來真難得見上您一兩面啊。”

老闆娘則去牽出新娘,又拉住新郎說:“二位新人,快給郎中大叔換上衣服,作你們的主婚人吧。”

郎中掀開新娘的紅蓋頭,看看她是誰,沒想到新娘正是老闆娘的侄女。便轉臉對呵狗說:“你小子艷福很大啊,怎麽搖身一變就入贅成了人家的東床婿了?”

呵狗有些自豪地說:“我認識她比認識您還早呢?當時我還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美妞’。”

“啊,你早就對錢莊圖謀不軌啦!”郎中吃驚地說。

“不是,不是,當時隻是見了一面,想送雙鞋給她。”呵狗正要繼續解釋,新娘伸出腳,在紅蓋頭裏面說:“就是這雙鞋。”

郎中一看,全明白了。這雙綉花鞋也正是當初見到呵狗時,他腳上穿的,當時就據此鞋判斷出呵狗是小偷,全身都是破衣服,隻這鞋是新的,而且還是女鞋。

郎中哈哈大笑著對呵狗道:“你小子真是糠籮裏跳到米籮裏了,可要好好善待錢莊的一家人,且行且珍惜吧”說著又想起什麽,便又問:“你阿麼呢,她老人家身體好些嗎?”

“阿麼一直在服用您開的葯方,現在好多了,正在廚房幫忙呢。”呵狗回答說著,從下人手中拿來青色新馬褂給郎中大叔穿上。

郎中神色喜悅地站在大廳正中,拉長聲音高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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