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糊塗—人生的至美境界

人一輩子經常與水打交道。一方面水是生命的必須，另一方面水也潛藏著危險。在我們這個多水的地方，幾乎每個夏天都會聽到小孩子水中溺亡的訊息，很痛心很難過。就在兩年前，一個朋友的獨生子上高中，天熱了與同伴去游泳被河水淹死，好好的一家人從此殘缺不全，家庭、親戚、朋友處在悲傷中不能自拔，家庭罩上了陰影。

我覺得造成這種狀況除管好孩子、叮嚀孩子外，更重要的是要鍛鍊孩子。想想看，我們孩提時候放學回家主要是在河邊玩，放牛、割草、拾柴，整個夏天都是與水為伴，飯一吃就衝下河，脫得精光，在水裡撲騰嬉戲，河水成了我們玩耍的天堂。那時的我們天生嬉水，不管是淺水，還是深潭，我們都去涉足，都去滾淌，小孩子們一沒有泳衣，二無需保護，大人也不在乎，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游泳。

學會了游泳，人自然就多了一份自豪，一份自得，一份自信。不會游泳，會永遠背上“旱鴨子”的惡名，被人瞧不起，更不說去經風浪見世面。

我們家二叔從小給我們深刻印象，就因他是個游泳高手。那時，上國小二叔與我們年紀並沒差多遠，但他能鑽進深潭捉魚，一個勐子下去，能把兩斤多重的鰱魚捉上來，讓我們提回家大享口福。要是哪個孩子溺在水裡，只要有二叔在就不怕，他總能救起來，轉危為安。學校為紀念毛主席暢遊長江10周年，專門組織了一次游泳比賽。那天，比賽放在學校前邊的長灘進行。那灘足有500米長，水有兩米多深，潭水烏黑深沉，看不到底，不會游泳的看著也害怕，甭說下水去遊了。那天，聚在河邊的老師、同學、幹部民眾有上千人，選手們有30多人，當然有二叔。只見大家穿著短褲背心，光著腳丫片子，抖擻精神，等待著比賽開始。只聽裁判吹哨，開始喊“各就各位”，選手們紛紛下水走向各自的位置。“呯”的一聲，發令槍響了，30位健兒勐然撲向前，雙手勐劃，雙腿勐蹬，奮力向前。岸上人群齊聲吶喊，發出加油聲。不出50米，便分出伯仲，只見二叔擺臂蹬腿，不顧一切向前衝刺，漸漸地呈領先之勢。終於，他率先游向終點，奪得第一名。大家歡唿雀躍，趕過去把二叔圍起來，校長發給他一面獎狀，一支金星鋼筆。二叔成了大家的偶像，我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後來我到縣城上國中了。也是在夏天，突降大雨，山洪爆發，涇洋河勐漲，洪水眼看與岸齊平了。突然，集體的一台拖拉機，被水捲走。那時，一台拖拉機價值駭人，一般人買不起的，被水捲走，就是集體的重大損失。大家急忙喊救。這時，正在河邊巡查災情的縣武警中隊6名官兵剛好路過。只見他們豪不猶豫地跳下河去救拖拉機。不幸的是，6人被洪水捲走，造成嚴重損失。過後，根據調查，洪水凶勐固然是主因，但6名戰士從北方來不會游泳也是重要原因，大家悲痛後也不斷反思，唏噓不已。在縣城的後山上埋藏著6位烈士，每年我們都要去憑弔。

這件事對我震動很大，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學會游泳，學不會就誓不為人。放暑假，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下河淌水去。我纏著二叔教我游泳，二叔也樂意。一天中午吃過飯，他把我帶到潭邊，脫了衣褲，他趁我沒注意，一把把我推到潭裡。我“啊呀”一聲，站立不穩，倒了下去，在水裡撲騰著，連喊救命，還嗆了幾口水。但二叔不為所動，他就站在岸邊，看著我掙扎。當沉下去的時候，我睜眼瞧見潭水深不見底，烏黑一片，越發緊張，就這麼一上一下，不顧一切逃命。就在我絕望之時，我突然領悟到不能就這麼往下沉，而必須向岸邊衝刺，否則就沒命了。也就在衝刺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沿水平方向向前劃只要全身在動，就不會沉下去。就這樣，我只劃了三四把水就到岸邊了。我的臉漲得通紅，正要對二叔發火時，二叔卻大笑起來。他說：“你剛才逃命的時候很可愛啊。”我氣不打一處來，就沖他大叫：“你敢把我推下河，見死不救，我回去告我爸。”他急忙說：“別別別，我是有準備的。你看這灘才10多米寬，當你實在不行的時候，我一個勐子下去就可以把你馱起來。不過你自己逃出來了，也用不著我下水了。”我將信將疑，望著剛才撲騰過的潭水發楞，也對他無可奈何，只好認了。他又說：“你第一關算過了。這叫破膽，只要膽一破，下來就敢隨時下河去遊了。不信你再來一次。”我有些後怕，不敢下水。這次他沒有搞冷不防，而是細心地講了游泳的姿勢和技巧，說完就帶著我下水了。奇怪，我一下水，就撲過去，只幾下就游到對岸了。接著，我又游回來。就這麼幾個來回，熟練多了。我再不怕河水，再不怕深潭，即使萬里長江我也敢過去。

過了幾天，隊裡放電影《渡江偵察記》，高潮部分小馬受老班長之託橫渡長江把情報送到司令部，我覺得小馬太勇敢了，我就覺得學會游泳多麼重要。要是小馬不會游泳，那情報就送不出去了。我越發覺得會游泳是多麼的自豪。

現在，我已步入中年，由於長期在外，很少下河游泳。我決心今年暑假回去，一定到河裡去體驗一下，還要把孩子帶到河裡去，也一定讓孩子們學會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