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迷

這是一個充滿妄想被扭曲的世界。大雨淋濕了雷鳴，蔽日的雲影在慢緩地移動。

我站在一個有著朱紅色瓦片的屋檐下，看著雨水淅瀝磅礴浸濕黑色的大地。

沒有多餘的聲音。這是一種另類的安靜。

此刻，在我的掌心，有一隻被雨淋濕翅膀的螢火蟲。它安靜地斂起自己潮濕的雙翼，在我的掌心趴伏著，幾乎就要睡著。它腹部的光亮已然微弱，若隱若現，像遠處渺茫的燈塔不可捉摸的光。我饒有興致地觸碰他瑟縮的身子，它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有些迷茫地看著我，然後疲倦地轉了個身，閉上了眼睛。我可以看見它的胸口隨著呼吸而一起一伏，這讓我想起了我的祖父，他臨死前的安詳。

雨卻是一直下。

我抬頭凝視深邃的天空，沒有星星的夜空，幽暗到讓人窒息。我伸出手，雨水晶瑩的微涼里我突覺時光的無情。曾今的親人，有的還在身邊，有的卻已經仙去，到了那遙不可及無法觸摸的另一個世界。記得曾聽人說過，每一個至親的人逝去後都會化為茫茫星海里的一顆明星，在天上默默地注視著那些讓他們生前身後都為之牽掛的人。

可是今晚無星。只有雨水紛飛的訴說。

我是該覺得悲愴麼。我對自己說，然後收回了在雨中緘默的手。

遠方青山樹影斑駁搖曳，被雨幕模糊，顯露出一種不自然的落魄。

我閉上自己的雙眼，任憑他漂浮著，我空洞的靈魂。每個這樣的夜晚，我都會感覺，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惶恐包圍我。睜眼的那一瞬被驚醒的我惶恐得想哭。可淚水在眼眶裡擲鐲著不肯滴落融化我濃重的憂傷。那時候我就會覺得很無助很無助，像身處一個陌生的國度里站在刑場上引頸受戮的犯人一般，在將要揮手與世界別離的最後一瞬，那什麼親人的溫暖、陽光的明媚，卻不能夠感受到一分一毫。他的世界只是天昏地暗。

然而此刻我卻聽到了一個聲音。在連綿的雨里從遠方飄渺著傳來。那聲音濕濕的，很好聽。我似乎中了魔咒，腳步不受控制地走進了雨中去追尋那若有似無的唯美。

於是。在下一刻。我看到了她，在我面前一閃而過，純白的身影。纖柔的動作仿佛遺世而獨立。

她的腳步細碎而沒有聲音，似乎很慢卻又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未發出的問候胎死腹中，雨中我默默地佇立，失了魂魄一般。

突然一聲驚雷。

現實一點一點被崩壞離析，遠處青山、樹影、白衣女子、螢火蟲的畫面碎得一乾二淨。

然後我站起的身子在微涼的床板上突兀地迷茫著。

溫州市蒼南縣宜山一中初三:孫福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