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夢想，帶不走又放不下

因為夢想，帶不走又放不下
文/李亞坤
今天，是她告別的一天。之前漫長的會一直開了四個小時，輪到她說話時，蘇州天色已暗。但沒有人急著回家，大家都等著她，等這個大愛新東方的女人作她的告別演說。
在開始她的講述之前，我就知道今天肯定hold不住。和我坐在第二排，看她，穿和以前一樣的衣服，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地飆髒話，笑。這個女人，會成為蘇州新東方學校的一代傳奇，即使離開。離開之前，她只是跟我們分享了一個關於夢想的故事。
我已經很久不提這個詞，因為覺得它很矯情。當你周圍的很多人都在談論買房、結婚、投機的時候，當我們生活的主題逐漸演變為瑣碎的吃喝拉撒時，我甚至不敢承認，自己心裡有這個東西。可是她，用自己所有的經歷告訴我們，什麼叫做夢想，什麼叫做不顧一切去追逐夢想。
她說：所謂夢想，就是聽到一堂新東方名師課後，大學連續逃課，每天在小樹林裡背《新概念英文》，將《新概念英文》第三冊每篇課文都背一千多遍；所謂夢想，就是千里迢迢來到蘇州，獨自住在有蟑螂老鼠的房間裡，一邊又餓又冷地哭，一邊堅持備課；所謂夢想，就是一直被人忽視之後，依然不曾放棄，即使五年沒有回家過年，在半夜看家人的簡訊看到失聲痛哭；所謂夢想，就是每天只睡兩個小時，白天還要瘋狂上課，導致邊騎電瓶車邊睡覺，無數次趕課撞車又無數次匆匆奔走……
學生曾經問過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辛苦？我沉默了一下，說因為夢想。學生搖頭，說不信，畢竟這個詞已經被用濫。可是，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如果不是，那麼，你告訴我——如果不是因為夢想，她怎麼會定期給學生送作業，寫十幾頁的信，大年三十備課，大年初一答疑；如果不是因為夢想，她為什麼要一次次在風雨里前進，讓淚水和雨水混成一片；如果不是因為夢想，她怎麼會通宵睡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備課備到小腿燙傷都毫無知覺；如果不是因為夢想，她怎麼會每天批100篇作文，還堅持備完所有的課，不曾偷懶，不曾放棄。除了夢想，你無法解釋這一切。與她相比，我們能做到的太少太少。在她面前，我們都沒有資格說自己累或辛苦，也沒有資格為自己的懶惰和放棄找藉口，因為你從來不曾像她一樣付出。
這個女人把告別搞得像講課一樣，一共有兩個大類六個要點。在新東方尋夢、逐夢、圓夢之類的，我心想真該死，當老師當多了果然有強迫症。名師就是名師，四十五分鐘的講述高潮迭起，笑聲不斷。她總是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可以讓別人跟著她的故事情緒起伏。即使從第二張PPT開始，我就已經忍不住哭出來。
來新東方這麼久，我沒見過大家的情緒像今天這樣失控。她這麼大大咧咧的女人，從來都是風風火火地衝進來說“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遇事只是把手一揮“沒什麼的”，大嗓門，沒心肝的笑容。可當她講到一個人在飲馬橋的小房間裡，眼睜睜看著一隻老鼠從上面跑下來被電死的時候，這麼好笑的一個橋段，我們竟然都哭了。大家都哭得稀里嘩啦，已經抬不起頭來。氣氛冷在那裡，誰都不說話。

我真的真的，不想對她說任何話。只是一看到她在逗大家笑，只是一聽到她講述自己在最艱難的歲月里苦苦支撐，無人理解，就想哭。到目前這止，我遇到過很多人。有人給過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有人給過我體貼入微的照顧，有人陪我度過寂寞的時光，有人給我永生難忘的浪漫。憑心而論，她沒有給過我任何物質上的照顧和幫助。相反，是我一直在照顧她。她也沒有在最難熬的日子裡陪伴過我，如果有心事找她，她一定會說“我很忙”。我明白，那是真的很忙。但是，她是唯一一個指引我怎樣去追逐夢想的人。她是唯一一個跟我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擋”。是她讓我知道，做一件事可以全力以赴不顧一切，做一個老師可以如此敬業與偉大。這個從來都忘各種東西、半夜睡在辦公室偷東西吃、打電話永遠找不到、趕課時撞過無數名牌汽車的剽悍女人，居然也哭了。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她站在台上失聲痛哭，泣不成聲。
該停筆了。面對離別，我表現出這幾年少有的脆弱傷感，和從來不曾有的豁達開朗。她應該走的，當她走完這一段路後，她應該有更高的平台來展望未來。從湖南的專業不對口學校，到披荊斬棘的新東方名師，再到倫敦大學的研究生。她說一年之後結束深造，她還是回來新東方。畢竟這裡，是她的夢想。我們要做的，只是祝福。然後撿起她留下的一切，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