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則小故事或許會讓你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領悟
種下你的機會“可能性”
誰也沒想到,畢業於北京二外,英文過了八級的表妹會選擇做空姐。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跑來問我,你說,去工行做櫃員和到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我該選哪個?
這兩個選項確實有點遠。我只能說,看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沒錯,工行意味著穩定,空姐不一樣,在職業的前半程,你可以拿著比同齡人高的薪水吃喝玩樂,可是到了職業的後半程還得重新找出路。可是,這姑娘鐵了心要去看世界。幾個月後,她如願以償,法蘭克福、墨爾本、東京、首爾、斯德哥爾摩……她說,語言的優勢很快讓她在小組裡脫穎而出,迅速得到飛國際航線的機會。
看著她在德國的小火車上感嘆老齡化問題,在墨爾本的黃金海岸踩沙子,我想起這姑娘一年來的委屈與成長。
第一次來吐槽,是顧客把麵包砸到她的身上。航空公司的麵包是硬了點,她一直在解釋,可最終還是成了顧客的出氣筒。我問,那你當時是怎麼做的?她說:我撿起麵包進了工作間,進去之後,眼淚就嘩嘩地下來了。我感嘆,這姑娘好有職業精神。
第二次一起吃飯,她說,大家對她的評價是“不像90後”。嗯?看來你很靠譜。她樂,關鍵是大家都太把自己當公主了。舉個例子。有一次飛行途中,飛機上的衛生間出了問題。空姐們都捂著鼻子攤著手,這可怎麼辦呀?其實誰都知道該怎麼辦,但就是沒人肯出頭。表妹看著洗手間門口的人越來越多,撥開眾人走了進去。問題自然是解決了,她的雅號也來了,女爺們兒。
同齡人可以說出很多她被器重的理由,她自己也可以說出個人專業上的優勢。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會前傳,你最後得到的那個機會,並不是空投下來砸到你身上的。
總是被拿出來念叨的前傳還有不少。某某對自己真夠狠。剛到單位,就跟著小組做項目,本來是個無名小卒,項目結束已經成了頭號種子。你說一小姑娘,啥雜事都乾,晚上直接睡沙發上,這樣的拼勁兒,哪兒不搶著要。
聰明人會說,我的精力是有限的,得有的放矢,做些對實現目標有意義的事。可是,你真的認為那些在職場中摸爬滾打的,他們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知道自己能收穫什麼嗎?
要我說,他們種下的只是一種“可能性”。在每件事上,他們都用高水準要求自己,當高水準成為一種慣性,那些對付的、剛及格的,或者沒有拿到高分的,在自己這兒首先就過不去。他們可能都沒有意識到,是在什麼時候種下了這些“可能性”,只是種得多了,收穫的機率也就大了。
很多人會覺得,那僅僅是一種可能性,我為什麼要付出那麼多的精力呢?或者說,我只做能看到結果的事。於是,離結果最近的那些事,跟前堵了一撥人,虎視眈眈。在可能出彩的每一刻,他們卻寧願讓自己閒著。這大概就是很多人的機會前傳沒有寫好的原因吧。
最後說說我的同學。她在大學裡做的那些事神經大條的我們最初都不太理解。
比如,周五晚上女生們忙著吃飯、逛街、談戀愛,她卻忙著泡英文角。學校里承辦一些國際講座,我們都是後排觀眾,她永遠坐在第一排。終於有一天,我們發現了自己和她的不同——她坐到了台上,我們還在台下。
以後的每一場國際講座,非外語專業的她都是當仁不讓的翻譯。值得一提的是,在做翻譯的過程中,她認識了很多國外高校的教授,對方對她青睞有加。於是一畢業,她就出國了。
這個前傳寫得過於精彩且不露痕跡,以至於多年後我們還在討論,她是太積極太向上呢,還是內心一直有把尺子。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本能拿高分的機會前傳。
生命給了我那隻老虎
做手術的那個時候,我就像李安電影裡那個少年派。醫生問我你有多大把握,我說百分之五十,他問百分之五十你就敢做啊?我說是,我把其他百分之五十交給老天,什麼都不怕。後來變性手術成功了,卻留下了醫療事故,因為護士的疏忽大意導致了左小腿癱瘓,能報二級殘疾。躺在床上,我就問天,你究竟要我什麼?父母、好友,甚至是醫生都在為我哭,不能跳舞的金星還是金星嗎?我只是困惑。做手術的時候我一無所有,沒有懼怕,心想大不了你連我一起拿走算了,但是如果你把我留下來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可為什麼你把我的命留下了,卻把我想走的路抽走了?為什麼?
“因為你得證明給我看。你覺得我把你放在男人的性別里是放錯了,我真錯了嗎?那我就看看你的決心有多大。”這是我問詢的結果。
好,那我就來證明。如果我留下了這條命,再能留下我這條腿,那就是我金星值得老天爺為它的疏忽送禮。心裡的那頭老虎走了,恐懼消失了。當醫生已經給我的腿宣判死刑的時候,我的最後一張牌,也是最強的底牌,就是信念——成為一個準確的“金星”,這樣的信念無比強大。
出院不到半年,腿還是涼的,《紅與黑》的排練已經找上了我。我想是時候去向命運驗收了。從編舞,到練舞,我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冒著冷汗還在台上“一二,走!”,一起排舞的演員和來視察的領導都被我感動了,所以那次排練從頭到尾大家的心都很齊。兩場演出的票全部賣光,黑市從三倍票價開始炒起。演出完畢,謝幕時間長達二十分鐘,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有人在說:“金星怎麼沒以前跳得高了?”
“你不知道,她能重新站在台上已經是個奇蹟了!”
的確,是我為自己爭來的奇蹟。化妝間裡有個醫師,我每跳完一幕,就得找他幫我按摩腿,只有這樣才能跳完全場。可是我完成了,竟然完成了。站在台上謝幕的時候我左腿是涼的,右腿是熱的,眼眶是燙的。但當觀眾全部站起來為我鼓掌的時候我心裡就明白了,這個舞台依舊屬於我 ,它沒有拋棄我 ,它一直在那兒看我能不能站回來。那一刻所有的懷疑和困惑都煙消雲散,我對自己說,我贏了。不服輸、不認命,贏了自己,贏了心裡的脆弱,還有一個巨大的“為什麼”。從今以後我會扎紮實實地站在舞台上,舞台還是那麼愛我。
好多年以後別人提起來,都會開玩笑似地說,金星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間真不是人。的確有那種奇妙的感覺,有人的形狀,也有不是人的空靈,老天爺的眼睛就在我身上。我覺得宇宙之間有種力量特別奇妙,我只能把它描述為人的意念。有這樣一種意念在,你就永遠不會絕望。
每一次災難都像是給人生的某個階段蓋了層頂,你得不斷向上,拱破了這層頂,就到了另一個層面。你可以覺得醫療事故讓你跳不了舞了怎麼那麼冤那麼不幸啊,也可以認為那是因為你問老天討了那麼大的一份禮物,所以它必須安排你承受一些磨鍊,就像是和生命討價還價,我能承受多少磨難,就可以問老天要多少人生。再接著向上拱,你就會發現,那既不是懲罰也不是禮物,而是命該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在成就一個特殊的金星。
磨難會帶你看到不同的東西。如果當時真瘸了怎麼辦?那我就到深山裡的小山村里,教孩子們跳舞,跟他們講外邊的世界,或許能發現另一個“金星”。面對著青山綠水,最乾淨的空氣,最清涼的水,同時也是最貧困的物質生活,繼續去體會生命。那命運會把一個不一樣的金星帶給我,我也欣然受之。
我的腳到現在也沒有全部恢復,不可能再像正常人的腿一樣了。左腿上還留著疤,月牙形的,那是生命在我的腿上刻了個印記。我接受這個記號。每次看到它,我會特別安心,今天給我什麼我都不會受寵若驚,拿走什麼我也不會悵然若失,人生的最底端已經把我的生命拉寬了。誰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不說,我也說不出來,只有老天爺知道。所以從那以後它會慢慢地把你要做的事情交給你,因為它知道你有那個承受力。
我每天洗澡都能看到這個月牙形的記號,隨時都在提醒我現在在做什麼,為什麼放棄,又為什麼堅持。那是一個月牙形的勳章,從老天那裡拿的。
如果說為什麼之後我能熬過那麼多偏見,那次經歷也得記上一功。如果說我是少年派,那次手術是那場暴風雨,那我遭遇的社會偏見就像是那隻老虎。我們在海上飄著,漂多少時間也不知道,但最後我活下來了,靠的是信念。面對老虎時我心裡也有恐懼,有抵抗,但最後它成了陪伴我漂洋過海的伴侶。
生命給了我那隻老虎,它把恐懼、孤獨、堅持、信任都放在一個相對具象的東西上,陪伴著你成長,但當這些都過去了以後,你上岸時它的任務完成了,它走了。但是不會消失,少年派回憶起來永遠有那隻老虎,我們談到那個少年派的時候,也永遠不會忘記那隻老虎。具象的存在給你那個經歷,它走了以後還會一輩子在你腦子裡,告訴你——你是誰,你經歷了什麼,你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