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位的遺憾

錯位的遺憾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十年前，君考入了省內那所不知名的大學，他覺得這已經是很滿足了。小時候他曾聽父輩講過一個故事：有一位風水先生在看過他家的祖墳後斷言，這家的後代中會出一個幹部和兩個大學生。而今天，他已經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大學生，當他的入學通知書送達的時候，家族裡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同時，他的叔叔們就開始猜測下一個大學生會是誰家的孩子。他帶著這種滿足走進了大學校門。
大學裡的生活豐富多彩，優秀的青年男女匯集到這裡，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社會”，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和君一樣滿足的微笑。
豐富多彩的生活背後，是窮極無聊的空虛。如同一個高貴的夫人，難以掩飾無邊的寂寞。空虛和寂寞導致的直接結果，便是放縱和瘋狂。所以，君常常會在校園裡看到提著酒瓶子喝得東倒西歪，口裡痛苦地喊著剛踢開他的那個女孩子的名字那樣的醉鬼，還有宿舍樓里的體育系男生之間的群毆。這種寂寞當然也會感染到君，那種從高考重壓下解放出來的陡然的失落感，讓他無所適從，他一頭鑽進了金庸武俠小說中，去體味黃蓉的刁鑽和小龍女的白璧無瑕，算是找到了一片讓心靈暫時暫存的地方。
當空虛來臨時，心便成了一個遊魂野鬼。
蓁出現在君的視野中，正是他讀《神鵰俠侶》入迷的時候，蓁不怎麼愛笑，很端莊的樣子，正是小龍女的造型，君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她。君很優秀，這點他很自信。剛入學，他就進入了學生會，因為他的書法很見功夫，於是他就成了院宣傳部的一員，又因為他的兩條細長腿和經常的鍛鍊，使得他成為長跑隊員，稱得上是內外兼修，綜合素質不錯。當君見到蓁後，他的那顆也似遊魂野鬼般的心便產生了停靠的念頭。蓁也是長跑隊員，他們有過幾次接觸，蓁對君也有好感，這點君是肯定的，是青年人特有的那種靈敏的第六感覺告訴君的。
當愛情降臨時，也是一種痛苦的發軔。
他們從朋友開始，愛情的種子悄悄的生根發芽。一天見不到蓁，君的心裡就沒了底兒，忐忑不安的樣子，讓同寢室的哥們總喜歡拿蓁來逗他，有的時候，寢室的喇叭響起來了：“君，下邊有女生找”喇叭里傳來門衛大爺的喊聲，君就會一溜煙衝下樓，左看右看沒有蓁的影子，問大爺，他會一指：那邊！順著大爺的手指看過去，寢室的老疙瘩早在那裡樂得彎了腰。氣得君在心裡先罵一句：你丫耍我！然後跑過去，給他一個爆栗。
沒有門楣的高低，只要純真的愛情，大學裡的愛情就可以這樣。君和蓁接觸了三個月，卻從來沒有問過對方的家庭，也沒有這個必要。他們快樂地在一起訓練，開著友好的玩笑，周末，有時蓁會跑到君的教室里看他練毛筆字，君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寫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然後笑吟吟地看著蓁，蓁的臉一下子紅透了，看著蓁的樣子，君忍不住想要吻她，卻又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在他看來，像蓁這樣單純的好女孩，一個突然的吻會嚇壞她的，如果愛情是一本書，而蓁又是書中的主人公，君就應該一頁一頁地來讀，而讀書的時間，就是一輩子。
又是一個周末，蓁邀請君到她的家裡去玩，對於這種邀請，君知道意味著什麼。當走進蓁的家裡，看到豪華的裝修，讓君感到了意外，從平時蓁的消費上君怎麼也想不到蓁會擁有如此優越的家庭條件，他曾經以為蓁也和自己的家庭一樣平淡無奇。蓁的母親對蓁請來的這位同學非常熱情，君卻感覺到了自己的窘迫。當純真的愛情遇到人為的物質對比後，就消除了本有的自信心，君就是這樣。
還沒有開始，還好一切都沒有開始！君沒有想過這種人為的逃避會蓁帶來多大傷害的時候，就開始籌劃如何退出這場在他看來已經變得不可能的愛情故事。想到在田間勞作的父母日日尚為自己的學費而犯愁，自己將來又很難給蓁一個物質上幸福的家庭，君就這樣退卻了。
錯了！君的不明退卻讓蓁莫名其妙卻又不肯屈尊去問他個究竟，他們就在冷戰中一天一天退化了原有的溫情。晚了！當君看到又一個男生圍在蓁的身邊哄她的時候，君的心就在失落中悔成了點點碎片。

畢業了，他們各奔一方，沒有了聯繫。蓁和那個總哄著她的男生結了婚，君也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生子。但心裡，君總忘不了蓁，他曾無數次到蓁所在的城市，無數次地乘坐城市的公車，渴望有一天會遇到一個驚喜。但，陽光沖不破那個城市的天空，君的心裡總能落下雨來。
十年後，他打聽到了蓁的單位，在大門口處君看到了宣傳欄里的“優秀教師”中間赫然掛著蓁的照片，她還是君記憶中的樣子，沒有矯揉的笑容，寫滿一臉的真誠。“曾經有份美好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會大膽地說‘我愛你’！”心中默念著這句話，淚水從君的眼角悄悄滑落。